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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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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 章

因達不成統一意見,江遲和秦晏在地毯上打了一架。

秦晏當然不是對手,沒過幾分鐘就被江遲按在地上,累得話都說不出來,只能瞪著他喘粗氣。

江遲叼著搶來的手機,騎在秦晏腰上,如同一頭矯健的獵豹,單手制住對方兩只手腕,一歪頭把手機甩出去,用另一只手掐著秦晏下巴,居高臨下:“小廢物。”

秦晏低聲罵了句臟話。

江遲俯身:“罵什麽呢,大點聲。”

秦晏聲音發啞:“暴力分子!野蠻人!瘋狗!”

江遲垂眸看向秦晏,松開手,用手背把秦晏額角濕漉漉的碎發撥開,然後深深嘆了一口氣。

秦晏:“???”

秦晏目光狐疑,問:“嘆什麽氣。”

江遲翻身下來,背靠在沙發上,嘲諷:“打架打不過,罵人也不痛不癢。”

秦晏快被江遲氣死了,轉身背對著江遲,不理他了。

對江遲來說,和秦晏搶手機這點運動量連熱身都算不上,在地毯上坐了一會兒,就回到茶幾上畫圖。

他畫起設計圖來沒有時間觀念,一低頭再一擡眼,時鐘分針居然轉了兩圈,已經十點多了。

臨街的商場晚上九點半關門,十點一過,再熱鬧的市中心也冷清下來,路上的車也寥寥無幾。

整個城市都走進緩慢的夜色。

扭過頭,秦晏窩在地毯上,枕著手臂睡著了。

江遲輕輕踢了踢秦晏:“別在地上睡,回樓上。”

秦晏睜眼,似覺燈光刺眼,冷峻的眉微微皺起,擡手以手背擋光:“幾點了?”

“十點二十。”江遲說。

過了大約半分鐘,秦晏撐手坐起來,捏著壓麻的胳膊:“我回去了。”

江遲眼神微冷,卻沒挽留:“那你慢點。”

秦晏也不再說什麽,從地上撿起手機,開門走了。

防盜門關上,發出一聲輕響。

見秦晏就這麽走了,江遲心中莫名不爽。

他從茶幾下面抽出另一張圖紙,是一個建築的二維平面圖,打開電腦把圖片掃描上去,二維圖在屏幕上拔地而起,成為一座宅院的立體模型。

如果秦晏在這兒,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秦宅建築規劃圖紙。

江遲輸入了幾行代碼。

三維圖緩慢加載,六條逃生通道逐漸呈現於屏幕,從A到F依次標註出不同的顏色。

江遲打開A路徑的備註欄,逐條分析沿途存在的監控盲點和安全指數。

機械鍵盤被敲得劈裏啪啦響。

“等你困在秦宅,還不是得老子撈你。”

江遲狠狠一敲回車鍵:

“沒良心的小廢物,有你哭著求哥們撈你的一天。”

農歷七月初三,林家老爺子大壽。

辦壽宴的地點在禦湖林語,一座臨湖莊園,蕪川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了不少,有錢人都很喜歡借著機會拉關系,見面就熟絡起來,仿佛天生沾親帶故。

江家自然收到了邀請,需要交際的場合通常由江父或江沨出席。

江遲年紀小,誰都是他的長輩,張伯李叔王哥孫兄的,每回都得認一堆親戚,他對攀親戚這事兒不感興趣,向來對各種宴會避之不及,來了也是找個隱秘的角落坐下裝自閉——

通常是花草植物的後面,隱蔽又沒人打擾,江遲稱之為自閉草叢。

“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”江沨坐在副駕駛上,看了眼開車的江遲:“不是最不耐煩端著酒杯到處裝孫子嗎,今兒怎麽主動給我做司機,還巴巴地央著我帶你來。”

江遲利落地倒車,掛擋:“我今天有事。”

江沨稀奇道:“什麽事?”

江遲做司機小弟做得很專業,替江沨打開車門,手還擋在門框上:“就參加這種宴會,什麽時候開始玩?”

江沨撫衣襟的動作一頓:“玩什麽?”

江遲替江沨整了整領帶,很沒所謂地說:“玩女人、玩男人。”

江沨血壓猛升,低喝一聲,揚手就要抽江遲的腦袋:“江遲!你精/蟲上腦了?跑到這兒來玩人?”

江遲擡臂格擋江沨的巴掌:“我沒玩!我聽到消息,有個流氓看上我哥們了,要在宴會上給他下藥......”

江沨一擊不成,擡腳踹向江遲:“編個好點的理由很難嗎?”

江遲微微後仰,靈活避閃開江沨的動作,見江沨還想動手,江遲從後備廂拿出紅木禮盒,擋在自己面前。

江沨見狀只得停手:“拿好青瓷瓶!它比你值錢多了。”

“還能有什麽比你寶貝弟弟值錢?”江遲把禮盒拋給江沨,微微挑眉,桀驁道:“你自己去見林老爺子吧,我自己溜達溜達。”

江沨大腦中有關理智的弦幾乎碰斷,很想把瓷瓶砸在自己弟弟那張欠扁的帥臉上,但他拿自己的寶貝弟弟又向來沒法子,神色幾番變幻,指了指江遲作為警告後,轉身走了。

根據江遲的經驗,通常要等宴會進行到中後場,才會有人蠢蠢欲動。

現在人還沒來齊,季瑜應該是安全的。

宴會廳裝飾華麗,燈光明亮柔和,光線打在四周懸掛的巨大壁毯上,刺繡暗紋仿佛隨著音樂流動,營造出浪漫而夢幻的氛圍。

江遲端起杯香檳,穿過衣冠楚楚的人群,還沒走到自閉草叢,就被一人攔住腳步。

“江遲?”那人像是有點驚訝:“好久不見。”

那人個子很高,穿著真絲襯衫,領口開了兩顆扣子,露出蜜色的胸膛,脖子上掛著一個銀色飛鳥吊墜。

江遲目光落在對方臉上,眉毛微不可察地一動,從記憶中翻出這個人的名字。

“李文進?”

李文進癟了癟嘴,翻了個白眼:“請叫我藝名,李予州。”

江遲:“......哇,好洋氣,李予州。”

這個李予州是江遲大學校友,藝術學院表演系的學生,喜歡唱歌,籃球打得很好,和江遲在運動會上認識的,關系不錯,經常一塊兒打球。

李予州體育項目很厲害,在藝術學院一眾手無縛雞之力的同學中那叫一個鶴立雞群。

可在江遲的印象中,李予州不是蕪川人啊。

看到江遲疑惑的眼神,李予州解釋道:“江遲,我出道了!經紀人給我們接了個商演,我和隊友一塊兒過來的。”

江遲很驚訝:“恭喜啊!林家旗下也有影視公司,你簽的哪家?”

李予州說:“肯定是華藝呀,我在超級新秀練習生中排名全國第三,你看了嗎?”

江遲連女孩的選秀都沒看過,更沒看過一幫大老爺們唱歌跳舞的節目,他撓撓下巴,敷衍道:“第三很牛哦,下次爭取第一,我發短信給你投票。”

李予州無語道:“現在誰還發短信投票啊,你活在2005年嗎?”

遠處,經紀人打了個手勢,示意李予州該準備上臺了,李予州只得先走了。

“我們現在很火的,好多富豪的孫子孫女都是我們的粉絲。”

李予州雙指抵在眉邊,朝江遲一劃:“哥們你也該參加選秀,我們隊長都沒你帥,他可是全國第一,等會兒介紹你們認識。”

江遲指指角落裏的自閉草叢:“我一般在那兒,如果不在就是去打架了。”

李予州哈哈一笑:“好好好,希望趕得上你打架,我最愛打架了。”

宴會廳燈光驀地一暗,舞臺上投下一束光,幹冰的霧氣在漫延。

音樂響起,線狀射燈忽明忽暗——

小說裏,秦晏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出現在壽宴.

宴會人來人往,秦晏趁機同林瑞堂借機碰面,和林家簽了一份意向合同。

林家手上有個專利項目很火熱,好幾家公司都想咬上一口,來參加壽宴的人很多,誰都沒料到秦晏會悄然而至,當著所有人面暗渡陳倉,獨自把項目吃了下來。

如果不是熟知劇情,誰能想到臺上燈紅酒綠,賓客往來不息,而臺下居然不動聲色地做了筆大買賣。

只此一事,秦晏手腕之強勁可見一斑。

江遲一錯眼,恰好看到林家大公子林瑞堂走過,而林瑞堂身邊是個高大削瘦的陌生男人,穿著典雅的黑色西裝,儀表堂堂,氣質不俗。

這人難道就是主角攻秦晏?

江遲心念微動,穿過人群跟了過去。

前面舞臺的音樂聲隱約傳向後臺。

季瑜聽到音樂聲,知道宴會即將開始,趁著眾人都在觀看演出,連忙捧著文件快速穿過走廊,準備給秦晏送競價標書。

正在此時,一個英朗男人邁出宴會廳,朝他這邊走過來。

季瑜瞳孔一縮。

是那個男人!

是秦總的逃婚對象——美杜莎!

在畫展遇到這人之後,秦晏就警告過季瑜,不許他出現在對方面前,更不能讓對方看到自己。

見到就死定了!

雖然不知道原因,但通過不能直視的特征,季瑜給對方起了這個代號,就叫‘美杜莎’。

這個美杜莎到底是誰?怎麽忽然出現在這兒?

季瑜心中哀嚎:他來參加壽宴可是秦總首肯的,不會因為撞到美杜莎害自己被沒收畫布吧?!

救命救命救命,別看我別看我別看我。

季瑜生了張很冷的臉。

這張臉帶來的壞處很多,比如上學時,同學都覺得季瑜太過孤高,不愛搭理人,因此,季瑜曾長期受到孤立甚至霸淩。

但同樣,這張冷臉也有一個好處——無論內心多慌,表面看起來都是冷若冰霜、無動於衷。

好比眼下,季瑜心裏慌得一批,但卻冷著臉,淡然同江遲擦肩而過,繼而閃身轉進了衛生間,低頭給秦晏發了條消息通風報信。

秦晏消息回得很快,讓季瑜在衛生間等一會兒。

鏡子前,季瑜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,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,又轉進隔間放水。

人緊張的時候會有尿意,這很正常。

走出隔間,一個穿著杏子灰襯衫的公子哥正在抽煙。

公子哥染了一頭銀色短發,見季瑜走出來,瞇起眼睛上下打量,還把一口煙吐在了季瑜臉上。

無論何時,廁所都是校園霸淩頻發的場所,季瑜對在廁所抽煙的男生沒有半點好感,更也不想招惹他們,只當什麽都沒發生,面無表情地從淡藍色的煙霧中穿了過去。

淡漠的眉眼被煙霧暈染,有股說不出的味道。

銀毛公子哥又抽了口煙,緩緩吐出:“哎,你跟誰來的?”

季瑜沒理會,正好秦晏發來消息,告訴他江遲走了,可以出來了。

原來那個美杜莎叫江遲。

離開衛生間,穿過走廊,順利走進了秦晏的休息室。

季瑜把手中的標書遞給去:“秦總。”

秦晏微不可察地皺起眉:“你抽煙了?”

季瑜搖搖頭,只說在衛生間有人抽煙,別的沒說,也沒必要說,說了也不會有人替他出頭,沒準還反倒責怪他惹事。

雖然秦總看起來不像是不講理的人,但季瑜還是決定老老實實地做個乖小孩,以免秦總嫌他煩,提前退婚。

畢竟現在,他全部身家都系在秦晏身上。

那天秦晏從外面回來,表示退婚的事放一放,讓季瑜先把大學讀完。

季瑜驚訝極了,完全想不到秦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他問秦晏:“秦總,我媽要是問我,我怎麽回啊?”

秦晏神情很冷,卻很可靠:“就回是秦家要求你讀完大學,之後再談婚事,我說的。”

‘我說的’,這三個字真是好A啊!

秦總真是季瑜見過最最最最最善良的大佬了,簡直善心大發,居然願意拖著婚事,給季瑜做擋箭牌。

季瑜可以順利把大學讀完,而且有秦晏擋著,季家絕不敢再隨便安排他。

這是季瑜能想到最好的結果了!

這是什麽絕世大善人!他就是給秦晏當牛做馬,也無以為報秦總的大恩大德!

他要在日記裏寫800字的作文歌頌秦晏!

可惜直到今天為止,整整四天的時間,謳歌秦晏的800字作文只寫了158個字。

作為一名油畫專業的藝術生,季瑜的國文水平確實有待提高,比起語言文字,他更善於用圖畫線條表達內心的情感,所以,季瑜在日記本上畫了一幅秦晏的側顏速寫,以此來抵平剩餘字數。

這對季瑜來說輕車熟路,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,上次用圖畫代替文字,還要追憶到季瑜念高中的時候。

有一回月考,作文的話題是《月光》,季瑜用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,畫了一幅幾乎可以參賽的美術作品,作品的名字叫《永恒的明月》,配文:月光橫亙古今,永恒不滅。

不過他們年級的語文組老師都很沒有眼光,70分大作文只給了季瑜3分。

其中2分是題目分。‘月光橫亙古今,永恒不滅’這句這麽有逼格的話,居然才得了1分。

真是難以置信。

同桌嘲笑季瑜還不如抄點閱讀,抄閱讀能得16分,他同桌每次都這麽幹,評分在13-19之間,從沒超過20。那也比3分多多了。

季瑜的註意力總是很發散。

學藝術的人都這樣,發散的思維有助於他們更深刻地感悟世界,時刻和塵寰萬物產生共鳴。

秦晏看著雙眼放空的季瑜,覺得季瑜和江遲一定有很多共同話題。

他們都是那種......對生活有所熱愛的人。

而秦晏不是。

世界萬物對秦晏而言都可有可無,人擁有的東西越多,真正在乎的東西就越少,就好比對於一個乞丐來講,手中的破瓷碗就是全部,而普通人誰會在意那個破碗呢?

這麽說也許很欠揍,但事實上,在秦晏眼中,豪車名表、莊園別墅也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破碗罷了。

季瑜一無所有,甚至連自由都要靠人施舍,卻因為熱愛繪畫,心中存在藝術追求,內心便有了獨屬於季瑜的富足。

這讓秦晏感到很神奇。

見秦晏一直盯著自己,季瑜游蕩的思緒回歸本體,有些局促地小聲詢問:“秦總,您有什麽吩咐嗎?”

秦晏搖頭:“沒什麽。”他低頭在文件上簽了字,把標書遞給季瑜:“把這個給秦知頌吧,他和林瑞堂在六樓天臺咖啡廳。”

季瑜很樂意給秦晏做點端茶送水、跑腿學舌的小事,他實在太感激秦總了,能幫上一點小忙都高興。

秦晏本來是不打算帶季瑜來的,但季瑜聽到了他和秦知頌商量簽意向合同的事情,知道他們要找一個臉生的、又信得過的人送標書,便自告奮勇,承擔了這個暗渡陳倉的角色。

來就來吧。

自從上次和江遲吵了一架,整整四天過去,兩個人誰也沒再聯系誰。

秦晏篤信,江遲肯定會來參加壽宴。

壽宴是江遲口中的‘劇情點’,主角受季瑜會在壽宴上被下藥、扇巴掌。

宴會已經開始了,現在放季瑜出去有點危險,秦晏對劇情將信將疑,冷眼看著季瑜離開,像是在無聲地觀察這個世界。

事實發展是論證劇情的最好論據,主角受真的會遇見流氓嗎?

十三分鐘後,季瑜回到休息室。

秦晏站起身,先看向季瑜的臉,沒瞧出被打過的樣子。

他問:“季瑜,你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人?”

季瑜哭喪著臉,點點頭:“秦總,我碰到江遲了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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